星期四, 5月 11, 2006

迷失在阿姆斯特丹



除了博物館,阿姆斯特丹另一特色是運河和兩旁的房屋。我抵步沒多久,便發覺荷蘭房子的窗戶特別大。問過一個荷蘭人,她承認荷蘭人酷愛陽光,尤其在夏季日長夜短,要盡量享受陽光。冬天的日子,日短夜長,上下班時都是披星帶月,難得看見陽光。她更告訴我數十年前,窗戶要按大小抽稅。若是真的話,可見陽光是何等的重要。曾在晚上踱步街上,天空還映照著晚霞,從窗櫺往內看,許多人家都不點燈,似乎想盡享餘「霞」。

日間在遊客充斥的阿市,四處都是販賣紀念品的商店。其實,最沒有特色的,正正是販賣富當地特色的紀念品商店。許多的紀念品根本與現今當地人的生活脫了節。在荷蘭買一雙木屐,好像在中國或香港買長衫,穿的人少之又少。紀念品只是給遊客的裝飾,或讓他告訴親友曾到此一遊。我想最反映荷蘭的,還是正在打歐洲國家杯的荷蘭球隊的橙色球衣、毛巾、太陽眼鏡等,總之橙色就代表荷蘭。所以連無線電話網絡商Orange,應是荷蘭品牌。

我徒步稍離中央火車站和水霸廣場,想找地圖上的一處地點,沿著運河走,橫過大小街道。在陽光充沛的日子,沿河路上的樹蔭,給我不少的好處:明媚風光又不怕日照。一邊聽著mp3,一邊哼著歌詞,完全的脫離處境(out of context)。例如在正午時分卻聽著優客李林的<認錯>「一個人走在傍晚七點的台北city,等著心痛就像黑夜一樣的來臨...」情景的脫節和錯配,卻有著意想不到的效果。當mp3重頭播放,已是另一時間和場景,聽著歌曲,不其然讓我想起剛才某段歌詞的感覺,那時在某一條街的景物。歌曲不一定只指表達歌者的情感和指涉歌詞的景象,也扣連著聽眾的情景,這究竟是歌曲和情景相融還是記憶錯配(dislocation of memories),很值得探究的。當然,在異地聽著原居地的音樂,是想告訴自己的身分,或讓在異地的生活的自己一解鄉愁。不難想像為什麼華僑或香港移民總想看香港的電視節目及電影。

阿姆斯特丹的運河,以中央火車站為中心,像同心圓的波紋擴散開去,沿著運河的街道微微彎曲,沒有縱橫交錯的棋盤式街道容易定位。自問頗具方向感,也曉得看地圖的我,好幾次走錯了方向,認錯街道,甚至與想去的地方南轅北轍。但沿途欣賞運河和建築,踏在凹凸不平石板街,聽著不相干的歌曲,我已感心滿意足,哪管身處哪條街。只告訴自己,只管體味這?的風情。走累了,在河旁的樹蔭下,露天茶座讓你可細意欣賞恬靜的運河。一名黑人在街上彈著低音大提琴,齷齪的外表,衣衫襤褸,不損他幽怨的聲線。當然,一俟唱罷,也豪不客氣的要你打賞打賞。

迷失在阿姆斯特丹運河兩岸,我復悠然。

星期一, 5月 08, 2006

不日成名的梵谷

兩年前因為參加會議的緣故,首次踏足歐洲大陸,第一個登陸的便是荷蘭;去年延續會議到了北歐的芬蘭,今年的會議卻無緣再去.只好重溫過去的一點點記憶,聊以自慰.這些遊歷的心情雖與會議無關,卻不免令人想起此生從來沒有聚集來自歐美亞非拉的十幾二十位朋友,不知何日有緣再見.

不日成名的梵谷

與一位來自巴基斯坦的女士相約參觀梵谷博物館,她要在十二時半前抵達機場,博物館十時開放,我們要從烏德勒支(Utrecht)乘火車往阿姆斯特丹,再由火車站前往博物館,預計時間後,便約在早上七時三刻出發。昨晚睡的時候,已是凌晨一時許,今早七時半才猛然覺醒,已聽到叩門聲了。沒有睡飽的早上,特別疲累,奈何要趕火車,也得以香港時時刻刻趕逼的速度更衣洗盥。想不到來到梵谷博物館前,還不到九時半。

吃過了早餐,再往博物館商店逛了一圈,差不多開放時間,竟不知博物館正門已有大群人排著隊,等候進場。梵谷果然是荷蘭的國寶,可惜他生前完全享受不到這份榮譽。

老實說,我並不覺得這?收藏了他大部分的作品,一幅我很喜愛的星空下的露天咖啡店不在這館內,令人失望。

其實,梵谷為何這麼重要?我不曉得,可能是他發揮的印象派風格使然。若按著他的生平看他的作品和作品的介紹,大概知道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我想除了他的藝術成就,沒有人會羨慕他的人生。至少沒有多少人願意過他的生活--一事無成。當過藝術品買賣,教過書,都不成功;後來想像父親一樣當過小小的傳道,也是徒然。不知怎樣,他最後想當一個畫家,不是藉藉無名,或死後才成名的畫家,他希望當一位生前便闖出名堂的畫家。為了成名,他不惜離鄉背井,四處作畫,其間又和一些女人關係曖昧,與父母的關係更搞得不愉快。幸好他有一位要好的弟弟,他們頻繁的書信往還,讓日後的我們可以從中窺探梵谷的內心世界。

他的一生顛沛流離,屢遭挫折,只有靠他的畫筆表達他的感受。當你看到他四處流浪,靠弟弟接濟,罹患精神病,在克服自己的缺憾等等,不得不哀歎這潦倒的人生,卻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堅持和對生命的熱誠。生命的矛盾有時令人困惑,也要我們不能妄下判斷。特別是一幅在精神病院外的「密雲下的麥田」,一方面,他說這幅作品表達了「憂愁和極度孤獨」,另一方面又想傳遞「在鄉郊目睹的健康和復原的力量」,這樣矛盾的說法,是否算作他一生的寫照?這幅畫中只有兩種顏色,灰藍的天空佔了畫面的三分二,壓著下面三分一的一片嫩綠的田園。自然簡單的色彩令人感覺舒服,但他的畫筆(特別在灰藍的天空上)也展現了內心的不安。一筆一筆的灰藍,深淺不一,雖不至凌亂,並不流暢,你不能說是平靜,只隱隱然感到他內心的不安。可憐的梵谷,從精神病院出來後,仍擺脫不了憂鬱,更看不到自己成功在望。他卻敵不過負面的思想,往胸口開了一槍,只待了數天,在弟弟的懷?辭世,享年三十七歲。半年後,他的弟弟也不久於人世,無福享受梵谷留給他價值數以億元計的作品。

看完梵谷,由阿姆斯特丹返回烏德勒支,望著同樣的天空和田園,藍天綠地,對我來說,這已是另一片天地。想像梵谷極目望著同一片天地,內心的鬱結無從訴說,只有用畫筆寫在畫布上。我看著鐵路旁的樹木,葉子在夏日的陽光下飄曳,閃爍不停,像梵谷的筆觸,一筆一筆在訴說他的故事。 2004年6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