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 4月 25, 2006

遇見














有沒有遇上這種事,一椿小事可以是短暫的困局,尷尬,無奈,那一刻總想擺脫,但擺脫不了,對方也想擺脫,同樣擺脫不了。

你走在路上,心中想著些甚麼,按慣常的步伐走,沿著日常的路,間或你會走進狹窄的街上,或許有熙來攘往的人群中,你要左閃右避。無論你步履輕快或緩慢,或是心情不爽要趕緊離群,你總會遇上你的對頭。

他/她不是你的仇家或敵人,只是在那一刻,是你的對頭。
他/她是在你慣常走的那條路上遇上的一個人。
在數以千計擦身而過的人,他/她是正正和你打過照面的人。



在你順著自己的步伐走路,
在你想左閃右避,
在你思想游離的時候,
他/她正正和你對著幹。
他/她幹的好事,就是和你對著幹。
你想擺脫他/她,他/她也想擺脫你。
你幹的好事,也就是和他/她對著幹。
在他/她思想游離的時候,
在他/她想左閃右避,
在他/她順著自己的步伐走路,
在數以千計擦身而過的人,你是正正和他/她打過照面的人。
你是在他/她慣常走的那條路上遇上的一個人。
你不是他/她的仇家或敵人,只是在那一刻,是他/她的對頭。

你和他/她是路上剛好巧遇上的對頭,大家都想避開對方。
你向左,他/她向右,正好碰上;
他/她向左,你向右,又正好碰上。
你轉右,他/她轉左,剛好碰頭;
他/她轉右,你轉左,又剛好碰頭。
兩個人就在這繁鬧都市的一角遇上。

星期日, 4月 23, 2006

瑪利亞再生


瑪利亞再生(Mary, 2005)
導演:Abel Ferrera
演員:Juliette Binoche, Forest Whitaker, Matthew Modine
83分鐘

要拍一部交織著穿梭古今的巴勒斯坦,透視性別歧視、反猶太主義、以巴衝突、基要/原教旨主義,三線(見下文)平衡,人物交錯出現的電影,實在是導演的極高的難度動作;觀眾也需聚精會神,否則錯過許多的關鍵和脈絡。以劇情片來說,這種複雜的交錯,最後匯合出來的戲劇效果令人驚歎。主流荷里活以官能刺激你的情緒,派不上用場。反之,本片要求你要付出精神,才可投入其中。

導演的關心是現代人如何重拾古舊的信仰。以基督宗教為例,近來的<猶大福音>掀起了為猶大翻案的討論。本片則以一本二次大戰之後發現的<抹大拉瑪利亞福音>為觸發點,將原初眾多古老的文獻之一(不列為正典的福音書)的故事拍成一部戲This Is My Blood。

本片導演Abel Ferrera的關心,可以從三個人物為主線看到:Marie尋找心靈的歸宿和對耶穌的愛、Ted的信仰歷程和機關算盡的Tony,再從他們帶出身處的政治社會局勢中的問題,包括教會傳統中的性別歧視、以巴衝突、反猶太情緒和基要主義。

瑪利亞的心靈召喚
本片開首是耶穌復活的故事,抹大拉瑪利亞是首先看見復活後的耶穌基督。這其實是一場殺青戲,是一位導演想借耶穌的題材揚名的一部戲。戲中女主角Marie(Juliette Binoche)投入了瑪利亞的角色,殺青後,原來導演要她趕赴美國紐約,她卻受感召要往耶路撒冷去,展開她的信仰尋索。她探訪古蹟,在耶路撒冷舊城的大街小巷中穿梭,又平靜地在聖地的古蹟中沈思默想。在節奏急速的劇情中稍讓觀眾有喘息的空間,而又體會Marie所追尋的內心和平。導演又巧妙地藉戲中戲,介紹抹大拉瑪利亞又是使徒(不單是耶穌的追隨者)之中的一位,彼得更妒忌和排斥她,因為她首先聽了許多耶穌的教訓,再由她告訴他們。在片中的經驗在在影響著飾演她的Marie。Marie與耶路撒冷的猶太人一同守逾越節,從前的事業和一切,都好像沒有意義,她變成了戲中的抹大拉瑪利亞,以至當另一邊廂的朋友求助,她藉流動電話安慰著他。

Ted的信仰危機
另一邊廂的是一個電視清談節目主持人Ted(Forest Whitaker),他在節目中邀請了猶太教的拉比、梵蒂岡的神學家和研究聖經的婦女主義學者Elaine Pagels,探討耶穌和早期基督教的信仰。可想而知,三個不同背景的學者,表達了三個截然不同的觀點。Elaine Pagels更特別提到抹大拉的瑪利亞如何在基督教的歷史中逐步被貶抑,以至她後來被看為為妓女。Ted代表著現代人的信仰失落,他本來主持清談節目,純粹以旁觀者的心態看待信仰,卻因為工作和家庭(夫妻關係、婚外情和兒子出生)而感到生活的壓力,令他透不過氣來。在他面臨婚姻危機和小兒子出生後的生死邊緣,他只感到徬徨無助。原先他想聯絡Marie與導演Tony(Matthew Modine)一同上他的清談節目,Marie竟成為他的安慰者。

Ted因為家庭和工作壓力,產生了對信仰的尋索。當他背妻偷歡,與妻子Elizabeth(Teather Graham)吵架後,一天下班回家,始發現她流血不止。經醫生搶救,妻子臥病在床,初生嬰兒要在放氧氣箱內照顧,脆弱的生命隨時夭折。他求問上帝,為何有這些苦難;他也像耶穌面對十字架的掙扎,請求上帝將那痛苦挪開。但由他的經歷所帶出的生死和愛的問題,正是信仰關心的問題。

機關算盡的Tony
飾演耶穌的Tony(又是導演)希望以抹大拉瑪利亞身分這個爭議性的題材,名利雙收,便與Ted達成協議:他上Ted的清談節目,Ted到他的首映上訪問他。這個如意算盤卻給出現信仰危機的Ted和美國一些基要派基督徒所破壞。在信仰危機中的Ted不再以慣常的主持口吻提問,反而質疑Tony拍This Is My Blood的動機和目的,令Tony十分無奈。無奈的Tony以為可以藉首映製造媒體效應,可惜卻遭遇「詐」彈威脅而腰斬。他的願望落空了。

個人生活與社會問題
本片較為出色的是將複雜的以巴局勢、反猶太主義和基要主義等重大議題與日常生活扣連起來。導演沒有正面地敘述這些問題,而是藉著片中的個別場面來處理。例如Ted在回家途中,從電視上看到2000年一對巴人父子在以巴交火中喪生的片段;Marie和猶太人慶祝逾越節時感到地震,原來是附近一所餐廳受自殺式炸彈襲擊;Ted和Tony的座駕途經一條街,突然給人砸碎車窗,猶太裔司機給人揮拳毆打;電影首映當晚戲院外的保守基督徒示威和炸彈恫嚇等。這些事件鋪陳著日常生活中的政治社會脈絡。當然,本片刻意迴避了一個十分棘手的事件──九一一襲擊。這事件可能導致更複雜的問題要處理。從上述的脈絡推敲,本片的故事發生在2000年,至少是九一一發生前。

現代人的信仰危機及回應
本片導演的野心宏大,可惜要處理的問題太多,在緊湊的劇情推進中,引發觀眾思考許多的問題。層層遞進,斬不斷,理還亂。試想想,在八十三分鐘中,你要思考抹大拉的瑪利亞是何許人,她是耶穌的使徒這一身分已是可爭議的問題。因為牽涉到典外文獻對她的描述和歷代教會對她的態度等。更重要的是,我們現代如何看待她?對她的理解會否影響著教會二千年來以男性為主導的教制?從本片及近來有關<猶大福音>的關注,教會中的保守力量(如信奉聖經無謬誤的基要派)必然地要反擊,以維護傳統建制。

Ted的信仰危機表面上是頗個人化的,他關心的是自己妻子和孩子。但他質疑Tony時,卻強調基督教信仰的愛。從他反覆看到以巴衝突中父子雙亡的經驗中,這種強調愛並不單純為自己。Ted這個人反映的是許多現代男人的人生困境。在劇烈競爭的工作環境中,在孤立的核心家庭(沒有親友支援)中徬徨無助,他與妻子要獨自承受種種從社會而來的壓力。這不是個別事例,而是社會的縮影。弔詭的是,他像約翰福音中的尼哥底母,以為要回到母腹才可以重生;但當他看到氧氣箱中的兒子,才領悟「重生」的意思。

Tony的反映的是宗教的消費主義。他以為宗教電影可以成為一種賣座的保證,例如米路吉遜(Mel Gibson)拍<受難曲>(The Passion)可以賺過滿堂紅。導演Ferrera發現這齣電影令人改變對宗教電影的態度,因為拍這類戲可以發「受難財」(Passion dollars)。可惜本片未如<受難曲>般容易籌集資金。耶穌電影有票房,可能是刺激了人們對宗教的好奇,看有甚麼新奇的東西,或是如何「忠於原著」地描寫耶穌。這類票房的來源大多數是返教會的信徒,寓娛樂於信仰。由於Tony同時是導演和飾演耶穌的演員,單他只處心積慮地要推銷This Is My Blood,可見這是Ferrera對這類電影的反諷。

在受難節和復活節期間看<瑪利亞再生>,不期然想起何謂復活。復活的事跡由生命轉變口傳,再成為文字載體,今天復活的事跡由文字載體經電影和其他媒介的演繹,再現眼前。其實,最關鍵的,還是如何像讓復活的生命再生。
圖片來源Photo Credits: Rose Serra
官方網頁:http://www.mary-lefilm.com/